生醫與電子 兩個選題絕竅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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文/林宏文    2017年10月

(作者林宏文,曾任經濟日報記者、今周刊副總編輯,目前為財經節目與論壇主持人,長期關注投資趨勢、產業發展與國家競爭力等議題。)

近十年來台灣生技醫療產業成長迅速,除了產值突破三千億元,市值更一度高達兆元,儘管最近生醫股出現大幅度修正,讓不少投資人受傷慘重,但是對於產業發展集中於電子科技業的台灣來說,生醫產業的進展,仍是產業多元發展的重要一環。

在研究生技產業的過程中,我經常感到挫折,因為這是一個耗時又複雜、充滿專業障礙還有不確定性因素的行業,主要原因當然是生技醫療關注的是生命,驗證過程中需要長時間的臨床實驗,而且人命關天,當然更不容許像3C電子產品「出了狀況,重新開機就好」的處理方式。

不過,在研究生醫產業時,我最關心的議題,就是到底一家成功的新藥或醫材公司,在選題上需要掌握那些原則?若簡單歸納,在選擇題目時,第一是要找到未被滿足的需求(unmet need),第二則是要考量用多少成本達到目標,也就是所謂的投資報酬率(return of investment)。

談至 unmet need,很多人都會朗朗上口,但執行起來遠比實際複雜許多。例如選擇一個癌症藥切入,就需要清楚定義是要解決那些適應症,很多癌症可能就分成四、五十種類型,治療過程也有一線、二線用藥的區分。此外,對於市場現有的競品更要進行深入研究,包括已上市的藥或正在研發中的新藥進度,而且你的藥又能做到比對手好多少,若能對這些情況都有了解,投資才有回報的可能。

以近幾年推出 C 肝新藥大紅大紫的吉利德(Gilead)為例,該公司新藥於 2013 年上市,隨後幾年陸續推出多款新藥,涵蓋 C 肝六種不同基因型,而且 95% 的病患都能治癒,雖然藥價高昂,一錠可達一千美元,一套療程最多要價 12.5 萬美元,但仍然熱銷且治癒許多病患。

不過,Gilead 近來開始面臨幾個挑戰,一方面是藥物會產生副作用,可能引發肝衰竭或嚴重導致死亡,另一方面則是以中國為主的亞洲病患,在基因型上與歐美並不相同,因此也吸引許多原先覺得沒有機會的C肝開發計畫,重新積極投入這個市場。

不過,談了這麼多生醫產業如何選題與投資,其實同樣的原則也適用於高科技業。科技產品一樣要掌握市場需求,一樣得考量競爭對手,以及要投入多少資源等問題。

例如,近來人工智慧(AI)崛起,開發速度原本落後的台灣,近來已決定 AI 晶片的開發方向,由科技部匯整各方意見後,選擇避開已有輝達(nVidia)等國際大廠切入的市場,這些大廠已成功讓雲端數據中心具備更強大的運算功能,但是在智慧終端(device)的 AI 技術上,需要具備簡化與推理的架構,尤其要達到更佳的運算效能與更低的能耗,卻讓許多公司遇到瓶頸。因此,選擇不正面對決,投入比較不擁擠的戰場,成為台灣多方考量後的最佳選題。

同樣的,近來中國大陸也積極投資半導體,但他們選擇的是用國家力量為支持,以大部隊、大資金的正面對決,展開一場刀光劍影的野蠻併吞與挖角,其中砸最多錢的是 DRAM 及 NAND Flash 等記憶體產業。但是,中國要面對三星、海力士、美光、東芝、英特爾這些一級高手,沒有數兆元資金、十年耕耘以及必死的決心,恐怕很難有成績。過去台灣也曾挑戰過主流記憶體產業,但至今已證明沒有成功,僅留下在少數利基記憶體的零星影響力。如今對岸瘋狂投入,台灣看得心驚膽顫,也只能默默祝福。

另外大陸也積極強化晶圓代工業,但已創立十七年的中芯,目前成績依然有限,大陸要面對的是已遙遙領先的台積電,同樣是一場所費不貲的艱苦之戰。

不過,若不看半導體這種高資本密集、人才密集的產業,近來推動世界進步最多的,還是像移動互聯網、大數據、雲端及人工智慧等趨勢,這些科技推動了更多的破壞式創新,讓許多產業快速被淘汰,例如數位相機淘汰膠捲相機、智慧手機取代功能手機,新舊交替加速,產業一夕間翻盤,這是科技業的常態,也是與生技醫藥產業大不相同的特色。

科技與生醫兩個產業會有如此巨大差異,當然最終還是來自於使用者(User)的不同。科技的廣大消費族群,是一群晚上可以不睡覺、永遠嚐試創新且不達目的絕不停止的年輕族群,但生醫產業的user,則是嚴謹的醫院、專業的醫生還有脆弱的病患,任何新東西要被採納,都有嚴謹的把關與流程,要做到破壞式創新並不容易。

電子與生醫兩大產業,過去都集合了台灣最優秀的人才,也都取得不少領先優勢,不過,我現在比較關心的是,台灣電子業面對紅色供應鏈多年的挑戰,已慢慢走出自己的風格,至少在半導體、光電及關鍵零組件上,台灣還能保有一些領先優勢;但是,一向被認為擁有明顯優勢的台灣生醫產業,對於本身的醫療水準、醫術及健保制度都自恃甚高,如今卻因為對岸加速發展人工智慧,而有被彎道超車的可能,許多細微的變化,大家恐怕不能不謹慎看待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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